月圆禁忌

一事无成,文画双废,命比纸薄

 

【卢唐】灰幕玫瑰Rose on the grey 存档之二(接上一篇,依旧是草稿啊草稿)

鉴于贴吧已经冲水了,在这里存个草稿,与贴吧当时发的是一致的。

十五岁少年月忌酱写的东西肯定是欠妥的,其实之后就想要重构了,但是居然一直没有这么做。

大家可以看看当时少年月忌在草稿上面的碎碎念。

占用tag非常抱歉,重构之后会一起发出来的。


更新:目前我重温了 Faint heart never won a fair lady那篇……自愧非常不如……写不出同等的……

所以在我目前的心态里,大概要放弃重制计划了。



灰幕玫瑰第四章 残酷希冀

 

——一边是平常的现实,一边是美丽的谎言,你选哪一样呢?(出自《大鱼老爸》)我的灰幕就是一个谎言,唉,太过于美好……

 

    “早安,莱姆斯。”他对自己说。

    他知道自己完全醒来前都在想些什么。那个会真切欢笑和悲伤,冒失——但细心起来堪比所有人的年轻女子……他很明白,可是他理应深知,他和她离得那么远……不仅仅是空间的距离。

    之前一定是因为脑袋受伤了,他想。那次岔子已经过了,他也应该好转而不是不受控制地思想。现在是“该醒的时候”了。

    他又一次想起卡翠娜和那个族群,他总得回去面对的。而到了时候,他就决不会逃避。

    莱姆斯离开了床铺,在镜子面前停留了片刻。也许是因为刚刚痊愈,他看起来更加瘦了,最重要的是长出来的胡子和过长的头发也格外邋遢。于是他剪短了它们,然后才走出房间。

    外面的阳光很好,莱姆斯这几天来第一次那样真切地感受到它的照耀。因为那个不幸的原因,他特别喜欢晨曦初露的时候。而此时因为废弃而更像院子的花园里,大家都聚集在一起谈笑,一边分着早餐。也许之中又有几个人准备要出去了。

    他刚走出来就被大家看见了,时不时有人对他报以善意的目光。

    “你出来吃早餐了,莱姆斯。”是格勒尼尔,莱姆斯从来没见他这样灿烂地微笑着,几乎要和太阳一样了。“要面包么?有黑莓果酱哦!”*(其实俺第一反应是黑莓手机……)

    “谢谢,不用了。”他注意到最好的东西几乎都在格勒尼尔手中的盘子里,像是每个人都分给了他一点。

    莱姆斯穿过院子走向鲁道夫,他在另一边帮忙分着麦片粥。因为见到崭新的、容光焕发的莱姆斯而惊讶。

    “看吧!我说他会好得很快的。他看起来身体那么棒!”伊安妮兴奋地冲过来。“快吃早餐吧莱姆斯,你看起来好得都可以跟我们出去了。”

    气氛忽然有点不对,莱姆斯抬头,目光悄悄扫视伊安妮和鲁道夫。鲁道夫的脸有点红,似乎十分尴尬。而伊安妮好像根本不了解自己说了什么。

    “是要出去吗?”他用温和的语气打破了僵局。

    “对不起,卢平先生。”鲁道夫有点惶恐。“我们……没这个意思。”

    莱姆斯微微一笑。“鲁道夫,我都已经加入了,我想,最好别把时间花在客气上。”

    “但是……”鲁道夫还想说什么,莱姆斯抢先打断了他。“安妮,如果你不介意教一个菜鸟的话。我保证会认真听课的哦!”

    伊安妮哈哈大笑,鲁道夫哀叹一声,狠狠地严肃起来。

    “卢平先生,您这样的人不应该偷东西吧?”

    “看来你存心把我当教授了呢?”莱姆斯幽默地说,瞄了一眼伊安妮,两手一摊。“那我也没办法。”(伊安妮是个问题少女,真正的问题少女。不过我们的莱姆斯是我们最好的青少年教育专家)

    伊安妮差不多笑倒了,她一手还拿着伸在锅里的长柄勺,整口锅差点倾在地上。

    “听着,鲁道夫。”他马上转回了严肃。“我已经加入了,我就应该属于这里。既然我来到这里,就没有什么失礼可言了。我们都必须生活不是吗?”

    鲁道夫沉默了几秒。“至少不是现在。”他说。“过些天吧,到我这组的时候再说。你可以和我还有格列尔一起。”

    凯加尔和柯迪告诉了他关于偷窃的事情。他们通常在白天出发,因为鲁道夫说这反而是“最没警惕的时候”,大多数人都上班或者出去了。他们会观察好些户人家,然后用魔法开锁——其实即使没有魔法,他们也能自己撬开。但他们通常只会拿食物,还有为数不多的现金。有些人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被“拜访”过。偶尔他们也会偷盗商店,尤其是因为必须获得药品。

    他们往往会分成几人一组,人手的分配让莱姆斯觉得很有秩序。同组人中包括擅长开锁的,搬东西的,还有望风的,他们甚至会去观察好些天,特别了解某家人的作息时间。莱姆斯跟鲁道夫、格勒尼尔、欧肯和辛格一组,显然他们本来就同一队,只是加进了莱姆斯这个新手。

 

    “鸡尾巷。”(纯属虚构……其实我想来个Lupin Avenue...哈中的路名有女贞有紫藤也有金穗——噢钦州也有条金穗街,为啥不能有羽扇豆)莱姆斯轻轻念着。显然,他们还是在近郊。但鲁道夫摇头,带着大家穿过破旧的公寓群,到了比较开阔的街道上。

    “看看这些房子。”鲁道夫小声说。“我们还是少动那些公寓里的东西好。”

   上午八点的晨光分外晴朗,那些人仿佛是被太阳熏得太暖和了,随着某座房子的门吱呀一响,一位好像还没睡醒的胖先生迷迷糊糊地提着公文包走出来,后面紧跟着他的太太。

    “亲爱的!”她有点不愉快地嘟囔着。“先别动,你看那些流浪汉!”

    她压低了声音,但在灌木墙边偷偷向内观望的鲁道夫还是明白了这位夫人的意图。“这是一个魔法家庭。”他轻声说,欧肯在一旁点了点头。“我们几个轮流观察过一阵,他们俩都上班,以前一直用幻影移形。可是今天鉴于我们来了……”鲁道夫的声音忽然闷了起来。“抱歉打扰你们,你们只能进去弄飞路粉了。”

    莱姆斯点点头,这样的观察和准备是他在参加第一届凤凰社时学会的。他向上望着这栋房子,木制的棕色窗棂在有点斑驳的墙面上发着柔和的光,其中一扇窗户似乎是那对中年夫妇的卧室,深色窗帘拉开了一点。还有一扇,窗帘拉到窗户两边,射进的晨光里依稀照亮了房间的顶部,一些魔法生物的图片贴在上面,最显眼的一张是静止的火龙,孤零零贴在天花板的一角。

    “鲁道夫?”莱姆斯轻声问。“这家人难道不会有个儿子吗?”

    “别担心。”鲁道夫轻松地回答。“我们也注意过那扇窗,可是这个房间很多天都没变过。我看,就算这是他们儿子的房间,他也应该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去上学去了。没准儿,你还教过他呢!”

    莱姆斯安静地一笑。他们慢慢摸到房子的台阶上,鲁道夫示意他们不要出声。过了好一会儿,一直朝门底缝窥视的格勒尼尔露出了笑容。

    “在火里面不见了,和烧掉一样。”小家伙快活地说。“真希望哪天我也能学点。”

    莱姆斯的心有来由地刺痛了一下。为什么这样的孩子不能接受正常的教育呢?他忽然又想到自己,唯一如此幸运的狼人,莱姆斯·卢平。霍格沃茨,恐怕改变了他的一生吧。可其他的孩子呢,他们去了哪里,现在又是怎么样?莱姆斯的确得感谢自己得到了教导,还有爱。可是——自嘲地说,这真的改变了他的命运吗?他记起在霍格沃茨,自己曾经那么刻苦地学习……当时居然那么坚信学识就可以改变一切了。

    “莱姆斯?”几个人同时叫着他的名字,他这才发现自己一直愣在原地。他深吸一口气,看着辛格拿着一根乌木魔杖捣鼓着门锁。

    “它就是不肯开。”她无望地哀叹着。“他们一定拿什么咒语锁上了,我已经试过所有……我会的。”

    “没事,我来看看。”莱姆斯接过魔杖。“我们最好快点。”

    “魔咒显形。”他念道,门锁上发出了黄光,仿佛黄铜的材质本身反射出的。他忽然笑了,紧跟上一个复杂的破解咒,铸铁的大门不情愿地慢慢开了。

    众人赶快溜进房子,但没有人慌张,没有惊惶失措。莱姆斯最后一个关上大门时,还听见从身边走过的格勒尼尔说了句“好棒”。

    这家人确实不能算阔气,他们只拿了些吃的,又找到了一点难得的巫师货币。鲁道夫似乎是觉得不用向莱姆斯强调什么,倒是辛格这位细心的女士,详细地给他讲了什么绝不能碰。他们没有翻孩子的房间,更是没弄乱那对夫妇的卧室。

    “天啊!”鲁道夫和欧肯的声音忽然在储藏室里响起,莱姆斯这才看到这家人的药材居然出奇的多。“伊安妮一直想让我帮她找这些,看来我们有好一阵不用撬魔药铺了。”鲁道夫欣喜地说。

 

    晚餐很不错,莱姆斯在院子里悠闲地帮着忙。临近十一月的天空已经暗了。柯迪和伊安妮居然点了一堆火,微微升腾的烟雾和银色蒸汽使得众人不愿窝在寒冷的房子里,都在院子里坐下了。

    “伊安妮她很棒。”欧肯看着这个动闹的姑娘在众目睽睽之下连坩埚都搬了出来,开心地捧着鲁道夫给她的药草和他说着什么。“她差不多可以做我们要用的所有药!太崇拜你了,伊安妮,你可不像是在巫师学校读过……”

    “你倒不如说,‘这家伙总不可能上了五年霍格那个什么鬼学校,然后一句咒语都没搞懂,倒摊上所有跟熬药有关的吧?’”有人兴致勃勃地打断他。

    “嗯,好像除了狼毒药剂……”欧肯认真地考虑了一下。“她弄不出来。”

    莱姆斯一脸无辜的样子。“给个面子嘛,兄弟!虽然这个咱不会……‘毒狼药剂’还是可以做的!”

    众人大笑起来,伊安妮狠狠地瞪了一眼这边,莱姆斯咧嘴对她报以一笑。

    “唷,还挺开心的嘛!”鲁道夫也在旁边坐下了。

    “如果伊安妮真的能去霍格沃茨就好了。”格勒尼尔隔着火堆说。

    有好几双眼睛望向了莱姆斯,他猛然记起今天格勒尼尔的那句话。也许,自己真的有话得说……

    “其实……”他迟疑了一下。“你们觉得可能吗?”

    气氛慢慢凝滞下来了。莱姆斯只听见火堆微微噼啪作响的声音,还有伊安妮坩埚里冒上来的一个气泡的声响。

    “我才不稀罕这个。”伊安妮好像忽然明白过来她是当事人。“你想让我落到巫师的地盘上整天被鄙视吗!”

    她有些高傲地拢了拢被火光映成暗红色的长发,但是不在意的声音中隐藏的苦涩,莱姆斯还是听得出来的。

    “是啊,整个巫师界都这么想。之所以学校的老师和学生谁都不敢接受狼人,就是因为有他们背后的想法。我们都知道他们对我们的观点,很久以来都是这样。”莱姆斯说。听到自己的声音也苦笑了一声,他的语调里不仅有一模一样的苦涩了,甚至还有愧疚。

    周围发出了一阵轻微的骚动。

    “怎么还是这么对我们?到底这帮蠢人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我们这样还不是为了他们?要不然咬你们几口试试看!”

    “大家不要这样。”鲁道夫果断地站起来。“希望你们不要忘了自己为什么来这里,你们肯定懂这些难处。就算是被误解,你们就要变成格雷伯克那帮人那样吗?”

    “可是现在格雷伯克又那么抓紧对付巫师,肯定没有什么好话讲。”一个冷静的声音在莱姆斯对面响起,是个女人,在火焰边上有一双跳跃的眼睛。

    “是啊!怕是这样子下去,我们,我们就……”鲁道夫忽然说不出话来了,虽然事关荣耀,他仍然紧紧抿着嘴唇,火光一瞬间照亮了他坚毅的面颊。

    莱姆斯给了鲁道夫一个会意的眼神。“再这样下去我们就会更加被唾弃,我们也会有更多人因为歧视就服从格雷伯克。现在格雷伯克和我们都只是……”他没有说出那个名字。“……神秘人的附庸而已。而他们觉得在他得势之后会过得更好,不懂诸位怎么觉得?”

    众人一阵骚动,显然是因为听到了关于伏地魔的东西。

    “……这样太可怕了!”过了很久,欧肯说话了。他望向莱姆斯,又望望鲁道夫。“我在队列里面他们好像就说过……‘那个人’的事情。你知道上了点年纪对小的说什么吗?‘孩子们,去杀掉那些巫师吧。如果让他们重新得胜了,我们会活得更惨,那些巫师会把我们统统关起来……他们恨我们’……”

    “他们怎么敢对孩子这样!”一直静静听着的辛格忽然喊出声来。“小孩子在这个时候很容易相信大人告诉他的!他们以后会只懂得咬人的!”

    “我也有孩子。”她忽然放低了声音。“我来这里都是为了他们,我不能让我的孩子从小就看到别人歧视自己的母亲,而且还是因为这样的事情。你们知道……在我被咬之后……”她的眼睛一直睁着。“最可怕的不是其他邻居……我差不多每天都在和米歇尔吵架……只有我的孩子们还是一直在帮我,他们还不理解什么叫做‘半人类’……”

    她抽噎了一声,但是眼泪始终没有落下来。仅仅是因为每个满月的痛楚,一个家庭就要这样生生地割裂吗?莱姆斯更悲哀了。是不是自己的父母也本应把他抛弃,是吗?可是他们从来没有……

    “……贾森,很快就会没事的。”

    “……还疼吗,贾斯?”

    “……莱姆斯,我们的乖儿子!看看这是什么!”

    “哇?——真的吗?”

    “……是啊!真的是霍格沃茨的!莱米,你被录取了!你被录取了啊……”

    可是朵拉呢?他下意识地想着,思绪游离得飞快。家庭?……他和朵拉呢?(其实看到这里俺差点掉泪)

    “所以,跟随格雷伯克就等于效忠神秘人,但他们向来也不把我们当人看。不过,现在一定会有更多的狼人去找格雷伯克。”意识到他必须说下去,莱姆斯一下子回过神来,也许再没有哪些人像他们这样好说话了。他是不是还可以尝试用什么办法,说服更多的巫师或者狼人,是吗?可笑。莱姆斯,你难道还要像年轻时一样相信可以改变世界的不公么?有声冷冷的笑从心底穿出。

    隐约之中他有点犹豫。他的确不相信这些,他早就不是年轻人了。可是直到现在,他难道已经对巫师界的现状妥协了?认为狼人本应该接受那些恶意的对待,终于不再反抗,不再试着挣脱这些枷锁?

    这一生没有给过他哪怕一天的安心,但是有些东西,他不可能忘记。

    “……是因为巫师界本来就歧视狼人,没有给我们平等的待遇。我们知道,首先是任何一个变成狼人的孩子都没有受教育的机会,他们以后靠什么生活,难道意味着他们长大了还得偷窃或者抢劫为生吗?这样就更加深了巫师对我们的看法。然后是社会上的事情,不给我们能够养活自己的工作,等于要逼人从恶。”

    “其实前几年本来都可以不这样的。”旁边有个长得矮个,骨架松散的男人说。莱姆斯记起大伙都叫他赫伯斯特。“后来自从魔法部出了个什么‘反狼人法’,在巫师界就活不下去了。”

    “老兄啊,你倒说中了。”鲁道夫大笑了几声,像是世界上最痛心的笑声。“我就被他们从他们所谓的麻瓜界赶到这边来了。这下好了,说我禁止居住在麻瓜界啦,不会魔法的那些人就他*妈像三岁小孩啦,一点保护自己的力量都没有。说我对他们是个巨大的威胁,不能住在非魔法管辖的范围之内!可是呆在魔法界活得了吗?要不是这样,我现在保准还在哪个地铁站捣鼓变电阀呢!(这下知道鲁道夫的工作和他的知识是怎么来的吧!)”

    “所以说到头来还不是那些巫师惹的祸?”凯加尔故意加重了语气。“这样做有意义吗?”(我班男生的常用语!)

    “我明白,可是我们必须这样。”莱姆斯说。“就因为他们的歧视,我们很多人被迫用这一类方式谋生。他们现在看到的狼人都是在社会边缘,天生就品性低劣,犯罪,抓到机会从来不放过去咬人。他们就更害怕我们了,以至于更严重的排斥。他们相信,‘狼人’表明这个人无恶不作。如果有这么个人待在身边,谁会安心呢?换作我们也一样吧?他们无非是想让危险的东西离得越远越好。”

    “但是我们必须要改变那种看法,更重要的是争取平等的权益还有待遇。像格雷伯克那种‘争取’怎么可能成功呢?多去报复,用暴力解决一切,是吗?”

    没有一个人说话,大家都竖起耳朵听着他。莱姆斯有点口干舌燥了,真不应该坐近火堆的。

    “听着我们好像是没有希望了?……”欧肯像是极度不情愿地承认了什么东西。也许这个孩子之前还是抱着一点幻想的。

    “乐观点,老弟……”鲁道夫轻声说,但他侧过头去,似乎也找不出现在的景况有什么值得乐观的。“还记得我是怎么一个个把你们拉到这里的吗?……总会有狼人是向善的,我们可以找我们信任的,千万小心一点,不要让格雷伯克他们知道……”

    “可是我说过嘛,鲁道夫,你这个办法实在太慢了。”那个目光沉静的女孩子又一次发话了,“巫师和我们之间的道理很明白啊,我们可以告诉更多人听。当然了,肯定会有危险,但是不这样试怎么能行呢?”

    莱姆斯再次向她投去钦佩的目光,这个姑娘怎么就不是凤凰社的呢?(注∶她将会成为凤凰社的第二个狼人,后面写证明题会用到)

    “这倒是……”鲁道夫犹豫了一下。“……我只是太担心了,弗拉……如果巫师和格雷伯克两方都对我们不利,我们每个人都会性命难保啊。”

    不这样试一下吗?莱姆斯忽然明白了,现在所有的狼人都害怕巫师界和伏地魔势力的两面夹击。也许有很多人,对得到巫师界的帮助已经绝望了。在他们面前的,唯独有格雷伯克的族群而已……

    “你们有没有听说过邓布利多?”莱姆斯仔细考虑,终于开口了。

    “当然了。”鲁道夫有点惊奇地看着他。“不就是那个给你上学的校长吗?”

    “你的意思是?……”辛格忽然想到了什么,直接望向莱姆斯。

    “听着。”他提高了温和的声音。“我们说现在的局面很大程度上是巫师造成的,他们的排斥让我们不得不像今天这样。但你们有没有想过巫师界有人可以帮我们?”

    “……对啊!是不是说他既然给你上学,对我们也不会差到哪去喽。”一个年轻人插嘴说。(年轻人就是给力啊!)

    大家的情绪有点激动,纷纷议论着,所有的目光一齐集中在莱姆斯身上。伊安妮这时从火光中投来奇怪的目光,阴影和黑暗把她的半张脸笼在里面。

    “我听说邓布利多是巫师界一个了不起的人物,可是他只是个巫师啊。他能帮我们什么?”鲁道夫却忽然从愉悦的气氛中缓过来。

    “嗯,也许他可以让我们,不用单纯地不选择巫师就是族群。”莱姆斯诚恳地回答。虽然邓布利多安排他来族群时并没透露过这种想法,可是凤凰社不就正在争取力量,劝说所有人不要投靠伏地魔吗?海格已经和马克西姆夫人去了巨人的营地。而关于自己的同类,这是他一直想要的。(莱姆斯你绝对对老邓有依赖!你就是觉得他会保护你!现在开始变化吧,啊哈哈哈!)

    “还有,你们觉得神秘人会有怎样的得势呢?”他继续说,声音听起来就像渐深的夜晚中投射的温暖。

    “恐怕得不了。”过了一会儿辛格说。“莱姆斯,他的危险我们已经见识过了。这是种不正常的状态,不可能一直下去的。”她给了欧肯一个怜爱的目光。“我不觉得这样把孩子教育成军队的人能够得势。”

    “不太长久。”火堆对面被鲁道夫称为弗拉的女孩又向莱姆斯笑了笑。

    “是啊!”鲁道夫忙跟着她的话。“可要等到什么时候呢……还有……”他向她看了一眼,犹豫了。

    “不要担心,鲁道夫!”凯加尔一副“我什么都知道”的表情,悄悄指了指弗拉格兰。柯迪兴奋地在一旁和他窃窃私语,大伙都偷偷地笑起来。

    “开什么玩笑!”鲁道夫的样子有点愠怒。“我们还是听听莱姆斯有什么高见吧。”

    “那么……”莱姆斯说。“神秘人得势恐怕是因为拉拢了很多不同的势力,比如格雷伯克。神秘人想得到世界上最大的权力,正因为是小人,才会把事情鼓吹得很完美,但是正义的人不会做同样的事。再加上巫师界一直以来对其他势力的排压,像格雷伯克这种人就会相信他。”

    “但是神秘人本身,关于巫师纯血统那种‘优越感’又是怎么样呢?”莱姆斯忽然听到自己冷笑了一声。“那些人觉得只有高贵的巫师才配活下去。相信在他们的统治下,像我们这样的人才会更加被歧视,这才是真正的性命难保!”(谁说莱姆斯懦弱的给我死一边去!)

    大家的表情都有些惊恐,莱姆斯意识到自己的脸色一定很可怕,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完刚才的话的。

    伊安妮不甘心地向着这边,莱姆斯看见她好像还在偷偷地望来望去。一声什么出自她紧抿的唇边,然后就不动了。

    “如果‘那个人’从来没有出现过……”凯加尔倒是拿出了年轻人的乐观,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静。他挺起胸板,“我会回家去娶安格拉!”   

    莱姆斯居然也噗嗤地笑了。那我就回家……

    下一秒,负罪的感觉就把他卷进了四周的黑暗。伏地魔不会那么容易被击败,而他根本没有理由看到那一天。凤凰社中从不乏比他厉害的人,可是战争是那么残酷,可爱的东西总是一次次被吞没。下一秒也许就是他,或者……

    他不敢想象她年轻的眼睛没有了光辉,健壮的身体流失了一切活力……他再也看不见她的面容,再也不能听到她活泼的笑声。这个世界上没有第二个人会默默递给他满满一瓶药剂,在月圆之后等他走出阴暗的地窖……他有点惊恐地发现如果朵拉真的死了,恐怕自己再没有勇气继续灰黯的生活。战争曾经让他明白生命有多珍贵,所以他学会了坚强地活下去。但现在,如果失去她……

    可如果他得到昼思夜想的一切,从她属于他的那一刻起,最有可能造成这些的只有他,有着尖牙利爪的他……

    “教授你有女朋友了?”欧肯瞄了一眼他的表情,半开玩笑地说。

    “嗯。”莱姆斯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回答得那么认真。他有点不好意思了,还好和她一样活跃的火焰会藏住他的脸红。

 

    夜色渐渐深了,沉下的火堆边缘开始被寒冷侵蚀。大部分的人都回到了屋子里,黑暗仿佛是洒落在火上的灰烬,格勒尼尔已经依偎在莱姆斯身边睡着了。

    “你一定是个很好的父亲。”鲁道夫轻声说,看着格勒尼尔的眼神仿佛带着某种不可饶恕的愧疚。

    “谢谢。”莱姆斯回答。可是……不,哪有什么他和朵拉呢?

    他不想回答自己很小的时候就成了狼人。年轻时他甚至会抱怨这个世界,如果 他没有被咬,他会作为一个正常的孩子长大,每天因为有工作而上下班。而且他应该有家了,过着平庸的生活,但绝不像现在这样,绝不是个失去一切的狼人,绝对不会这样独自艰难地活下去……

    但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都不重要……如果不是这些,自己永远不会遇见朵拉。可事情的结果还是这样,他依然不能爱她,把她拥在怀里亲吻。他一直知道这样的想法可笑至极,可在遇到朵拉之后,他又有多渴望自己其实不是狼人?

    “一定想起了很多过去的事情吧?”鲁道夫看着莱姆斯盯着渐熄火苗的样子,深深地叹了口气。“我有个儿子,比格勒尼尔大一些。真可惜,他今年应该上中学了……”

    “大概两年前吧,我们住在近郊。就是东边地铁发车的地方,还是……太偏僻了……”鲁道夫断断续续地说。“那天夜里我在家里……听到狼叫,而且月光很亮。但我不是巫师,我当时不信这个……我一定是要付出代价的……”

    “然后我听见楼下的窗户撞碎了,我有以为有贼,就提着猎枪下楼……可我看到的那个东西,是只狼……狼会有那么凶残吗?”

    “我那时候真的……还没那么有胆量,接下来都发生了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了……但是最后我尽力把那狼人推到了外面,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做到的……它挨了我不少枪子儿……力气大得吓人。”

    “但是我居然真的把这个变身后的狼人……一直推到花园里,用枪打得它不能动了……一直在咬我,两只后爪撑在地上,我想这样让它站得不够稳……我当时生怕它跑到楼上……要知道,我的妻子和儿子都在上面……”

    “我当时流了很多血,可是……”

    鲁道夫说不下去了。莱姆斯默然地点头,转身在灰堆里又加了一些干草,装作没看见鲁道夫悄悄擦了一下眼睛。

    “可是这时我听到楼上传来尖叫……这群畜生,他们不止一只……”

    “他们都死了,我唯一的儿子,还有妻子。”鲁道夫隐忍地说。“而我自己却变成了曾经杀死他们的怪物,魔法部的人来找我,带了一大堆的傲罗,恨不得直接就杀掉我。”

    “既然这样,那我不需要继续罪恶地活着。但当时我想亲手杀掉他们,自己死在哪里就是哪里吧。”鲁道夫的手指痉挛地陷入地上的尘土里。“但我总觉得我的妻子和儿子在天堂上看着我,我不想让他们失望,所以我绝不能……咬了什么人。”

    “所以格勒尼尔当然也不是什么血统遗传。”鲁道夫幽幽地说。“我遇到格勒尼尔的时候,老天啊,伦敦西边全结冰了,小家伙缩在毯子里,看起来小小的一团……他居然懂得在墙洞里生火,然后靠在它旁边,这样火就熄不了。他肯定是看到过谁这么做,就学会了……这样被抛弃的孩子真是可怜,加上月圆,怎么活得下来?而且以后他们还会懂得最亲的人会不要他,就因为他是狼人……”

    “他们恐怕也是迫不得已……”莱姆斯说。他的眼前开始微微模糊,可那两个为他付出过一切的人,他再也见不到了。“我以前希望自己可以尽力,不让这些事发生得太多,但是看看族群?”他本想用一点更缓和的语气,但是显然他根本抑制不住这种憎恨。“他们只觉得自己最痛苦,就要向巫师复仇,这样的事一时半会不可能结束。”

    “这么说其实我也不必让自己被复仇蒙蔽住。”鲁道夫简短地说。“我怎么就这么……应该更关心值得爱的事情才对……”

    怜悯生者……邓布利多这么说过。可是谁又能宽恕夺走自己一切的人?邓布利多或许失去过什么,但自己的生命由始至终却只有过那样稀有的快乐。死亡反而是生者不得不背负的,可为什么活下来的却是个狼人,还失去了一切?

    但他不应该憎恨这个世界,因为感受过痛苦,他才想尽力给别人带来快乐。最好的方式是不要忘记他们,但也不要沉溺在过去的悲伤中。比如他的朋友,比如曾经紧抱在一起的一家人,还有凤凰社那些再也见不到的勇者……

    “我想让格勒尼尔上学。”鲁道夫忽然说。他叹了口气,起身把外衣搭在格勒尼尔身上,小家伙睡得很熟,小小的面孔上透出一点精明和稚嫩。“在族群里他能学到什么?最多是怎么去偷怎么去抢。格勒尼尔很好学,这样会害了他的。”

    “希望我有机会送他去麻瓜的学校,隐瞒过魔法部。”鲁道夫有些忿恨地说。“我们都懂得这种生活,如果他们这样逼迫格勒尼尔以后也过这样的生活,我绝不会允许!”

“没办法,现在就去麻瓜界也没有更多的益处,而且现在的情况,我们也没办法避开巫师的追捕。‘那个人’绝对不能得势”

 

 

 

 

 

 

 

 

 

 

 

 

 

pilferers andpotion

 

    “呼神护卫。”莱姆斯轻轻念道。

    院子中还残留着昨夜燃烧的灰烬,现在他站在早上冻着薄霜的墙外。和社里取得联系一直是种欣喜的事。朵拉,他心里默念着。

     他小心留意了四周的动静,回答他的只是一片死寂。莱姆斯念动咒语,银色的光辉在熹微的晨光里慢慢汇出了一道不太耀眼的光束。凤凰守护神带着尖尖长嘴的头模模糊糊地显现出来,轮廓似乎还不太成形,这只美丽巨鸟的头和鹰般的钩嘴还令人惋惜地连成一条光柱,莱姆斯不由得更集中了精神。

    银色在继续凝固,莱姆斯的表情有点惊愕。虽然倒三角形的柔和线条像是翅膀一样微微颤动着,但这只凤凰的确没有翅膀!

    下一秒,他忽然直觉地知道了为什么。他让那个更大的动物一下子跃出,然后凝视着它闪亮的双眼。他的新守护神——一只健壮而优美的母狼正在歪着脑袋望着他。

 

    “唐克斯。”

    唐克斯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她半醒着,被灰褐色头发乱蓬蓬罩着的脑袋垂在有一半伸出了床外的枕头上。刚才一定又睡着了,好在这次并没有经常的那些噩梦。她翻了个身,似乎在回味着刚才那个温和的声音,莱姆斯的声音……她居然可以梦到莱姆斯在叫自己!

    自从莱姆斯离开以后,她总是害怕睡着。如果白天还可以让自己镇定一点的话,娘的,她梦里可骗不了自己。有时她能看到那扇居然至今还站在神秘事务司里的门,一片模糊而恐怖的空白中,落进帷幔的人影是莱姆斯……有时候她会想起玛尼菲斯,死去的一个同事。唐克斯还在傲罗培训的时候认识了她。那时尼菲就已经是颇有经验的傲罗,总是很照顾她这样的新人。魔法部声称她死于执行时的一次“意外”,可是只有唐克斯明白那个鸟意外的真正含义是什么。相信什么?如果尼菲前几天还和你一起上班下班,在魔法部里耗日子,你会是什么感觉!

    但是她的梦里,莱姆斯经常就是那次遭遇食死徒的人……

    “唐克斯。”那个声音又一次响起了。不对,我不是已经醒了吗?这不可能是幻觉!

    在她床前几尺远的地方,一只泛着银光的活泼动物正在不时地跳跃着,那个声音……这是莱姆斯的守护神?

    她飞速从床头柜上抽出魔杖,陶瓷杯子从她胳膊带起的被角下飞落出去, 连同里面的水一起发出清脆的破碎声响。“呼神护卫!”她叫道。一只更大的银灰色公狼冲出了她的杖尖,温柔地嗅了嗅在它面前显得娇小的雌性生物。她仔细地盯着这个力量充沛的守护神,的确是种和它一样的动物。如果守护神并不是一团光,她一定能看到黑色闪亮的一双眼睛!

    这只母狼,是……是她自己?

    好吧,如果这个该死的假正经家伙真的敢爱上同类里面某个女人——是啊,一个能在月圆时和他一起奔跑一起嚎叫的母狼,他不用提心吊胆小心翼翼害怕咬伤她——自己一定会在满月的夜晚冲到那家伙的地下室, 用力掰开他长长的狼嘴连着獠牙压在自己肩膀上!

    她不敢贸然放守护神去找他,好在那只母狼点了点头,噗地不见了。唐克斯长叹了一口气,如果施咒的是莱姆斯,他肯定知道了。

 

    伦敦市最破败的小巷里,到处都是微微冻成黑霜的脏水,搅成一堆令人恶心的糊浆。一个高大却显出几分病容的男人正安静地走过遍地的破败。乍一看去他并不是值得放松警惕的人,他全身的衣服破旧还有点脏,没有精心打理过的胡茬,瘦削但依然显出肌肉的体格和似乎遍布全身的疤痕——大概是一个危险的,打家劫舍的流浪汉,也许还吸过毒。(尼亚的!请看莱姆斯卢平华丽变身芬格尔弗林斯!)

    路边酒吧的金属招牌撕掉了半边,在风中轻微地烈烈作响,莱姆斯不经意似地往上看了一眼。他已经幻影移形了好几个地方了,只是为了确保身后没有人跟踪。

    他不能让她再等着了,于是他再次幻影移形,到了她的公寓门口。

    他把手掌扣在门口的某处,只有凤凰社的人懂得这样叫门。她的符咒是粉红色的,淡淡的光雾涌出来,环绕住他的手。门内传来了她的脚步声,有点拖沓,但是步伐很急。

    “莱姆斯,是你吗?”唐克斯不安地问道,她甚至不肯确定她的莱姆斯此刻就隔着薄薄的一层门板,站在了她面前。

    “嗯。”莱姆斯觉得自己的喉咙又难以说话了,像是月圆时他身上已经发生了变化。

    “莱姆斯……”她深吸了一口气。“还记得四月份的事情吗……那天晚上。回答我,月亮上有什么?”

    他们之间的问题总是随机的,但只有他们互相知道的东西才会被提及。莱姆斯仿佛回到了格里莫广场那些曼妙的夜晚,有她,自己,还有……小天狼星。那时候他甚至有种错觉,希望这种生活永远不会结束。

    “你说是打人柳,宁芙和狼……”莱姆斯轻轻地笑了,带着提到这种事情时一贯的忧愁。“虽然原本那个故事说是桂树,兔子和仙女嘛!”

    唐克斯发出一声快活的欢呼,接着门锁咔哒一声开了。两人刚好能对视的那一刹那唐克斯犹豫了,但是下一秒她抓过他的手,把他一把拉进了屋里。

    她仔细地看着他。眼神里透着疲惫,双目却依然温暖。这些天他一定吃了不少苦,她忽然有种冲动,想把他从不低垂的头颅掩到自己的怀里。他也可以清楚地看到她依旧灰褐的短发,还有她看着他的眼神中某种痛苦和爱怜。她还是那么在乎他,可是这个狼人该怎么样让她忘掉他自己呢?

    “噢……唐克斯,你看……”莱姆斯忽然想到了什么事情,望了望桌子上摞倒在一堆各种东西里的闹钟,装作不经意地躲避了她的眼神。“……你起晚了。”

    唐克斯轻轻地笑了,情绪似乎一瞬间就恢复了她往日的开朗。“今天是星期六!天知道你在想什么啊莱姆斯,地铁里没有时间表么?”

    “嗯,没有。”他很诚恳地回答。

    “好吧。”唐克斯指着距离他俩起码有五米远的闹钟。“我败给你了。你视力真好,你这只狼!”

    她把他轻轻按在沙发上,看着他很乖的样子。这个思虑很多的男人在她面前会放松所有的戒备,这证明他还是爱她的。老天!这个怪人的脑子里到底想的是什么!

    临近冬日迟到的晨光透过她半掩着的淡绿色窗帘,照亮了他们之间的天地。莱姆斯仿佛透过自己的身后看到了他一直喜爱的光芒。

    “我可以请你喝一杯吗?就在楼下那家酒吧?”唐克斯问他。

    “不行,朵拉,也许改天吧,我现在有公事在身。”莱姆斯看着她。“而且……我最好不要在外边露面,你也懂得的,我的任务。”

    “我就知道!”唐克斯努努嘴,就差没把一个盛满红色液体的杯子朝他扔过去。“傻瓜,我给你弄了杯血腥玛丽!嗜血的野兽!”

    莱姆斯忽然吃吃地笑起来,接着发出了久违的大笑,这样的玩笑因为在她嘴里说出来,却能让他分外开心……

    “……你看,你又咬自己了。”

    “……我……对不起,朵拉。我克制不了……”

    药剂的作用并不是完美地消除他的兽性,很多时候他会嗜血,饥饿,而且暴躁,狼的本能使他被困在狭小的空间里会感觉特别恐惧。但是这个轻微流血的咬痕,比起从前的伤势要好上一千倍了。

    “……那么下次我进去陪你,听话!你以为自己很危险吗?我刚毕业就开始处理最危险的狼人恶性事件了!我可以让你乖乖的。老天啊,现在你弄伤自己是因为你把自己一个人关在那种鬼地方!是我肯定活不过半个晚上!”

    “……朵拉,答应我千万不要走进地窖里去……月圆的时候,狼人……我就是那种嗜血的野兽啊!”

    他停止了回忆,接过她递来的杯子。番茄汁从他发干的喉咙直灌下去,夹着伏特加的各种味道有点呛人。

    “我最近不在族群里。”他说道,微微恢复了汇报的语气。“所以谈不上情报。不过我遇见了一群不太跟从格雷伯克的,这是挺罕见,但也不算意外。其中每个人值得信任的情况需要分开了解,我已经和他们说了邓布利多愿意帮他们——不过我没提社里的事情,现在说还不到时机。如果他们有打算,应该会加入我们这边。”

    他看到她的手动了一下。他真是棒极了,她想。听凤凰社的两届元老谈论工作是一件令你倍感惊奇的事,这个时候的莱姆斯可不是受人排挤近于苟安的狼人,他简直就是个年老的战士。相比之下,一眼就可以看出即使身为傲罗的她的不成熟。

    “能拉拢他们么?你真的很棒。”唐克斯的表情严肃了下来,在关键时刻莱姆斯总能欣赏到她认真的一面,这个成熟勇敢的女人……

    “还不知道,好在他们是不想伤害别人的那种。”莱姆斯说。鲁道夫他们的情况比较特别,而他自己从来希望尽可能多的狼人不要跟从格雷伯克堕落。

    “另外,格雷伯克的族群会在地铁停运后在隧道里走动,范围很随机。他们的亲信包括特别凶残的,还有格雷伯克曾经咬伤的一些,他们称之为血统遗传。亲信的名单……呃,朵拉,能不能给我个水晶瓶,我要把这些记忆转交给邓布利多……

    “到时候我能看一下吗?”她问,做了个鬼脸,然后开始搅塌某个柜子里所有的东西为他找那个药剂瓶。“该死的……那些东西我放哪里去了!”

    莱姆斯看着唐克斯一向乱糟糟的屋子,给了她一个灿烂的微笑。

    “取得格雷伯克的信任太难了,但是一旦取得信任我就可以获得情报,说不定还可以再拉拢一部分。所以我需要你帮忙,唐克斯。我需要魔杖,还有尽可能有的药剂。”

    半刻的沉默。她一定在忧虑什么,是……什么呢?

    “魔杖你可以拿我的,我再去买一枝好了。之前我们在威尔巷那次你不是碰巧用过我的嘛,看来我的魔杖也喜欢厉害的绅士噢!”她决定先说点轻松的。

    莱姆斯不想回想起那场和食死徒的遭遇战,但是有她在身边的感觉……莱姆斯这才明白,他们早已经比爱人更加默契了,因为他们是搭档,生死与共的搭档。

    “谢谢。”莱姆斯真诚地看着她。“你可以试试看,我的魔杖也喜欢你这么独特的女孩子,可惜它已经不在这里了。”他打趣地说。

    她的表情不太对,那看来是一定药剂上……出了什么问题呢?

    “如果你要药剂的话……”她忽然不想追问原来的那些到哪去了,这没有意义。在那种疯狂的地方什么都有可能发生,而他已经不见了魔杖。“之前有人把社里一半的药草储备偷走了……好在剩下的还在金斯莱和莫丽那里。莱姆斯,我没把它们保管好,我原本以为放在我父母家再好不过了。不过事情也很奇怪,那些人居然连封锁咒也能破,而且只拿了我们的药草,还不见了一点钱。所以我这里只剩下给你熬狼毒药剂的。”

    莱姆斯一下子仿佛被闪电击中了,他先藏住了难以置信的表情。“听说你父母是住在鸡尾巷附近?”

    “嗯……我家附近好像是有这么条巷子,小时侯没人敢给我去那边玩。”唐克斯咬着嘴唇尽量去想起。“那边都是一些破旧的公寓什么的,他们总是觉得那里住的穷人不是什么好货。但其实他们还不错,对我挺好的……呐,瓶子找到了。”她隔空给他扔了一个。

    “我明白了。”他敏捷地一伸手,把水晶瓶接过来继续说,决定跳过那个该死的事实,他怎么莫名其妙地就偷了心上人父母的房子呢?“偷你家房子的其实是狼人,他们有很多是偷窃为生的,就住在那附近,而且不喜欢洗劫一空。”

    “是吗?”她有点不确定地看着他。“他们好像没惹过什么乱子,但如果爸爸妈妈知道他们是狼人,无论如何都要赶走他们的。”

    “不是吧……”莱姆斯知道面前这个姑娘是个难得一见的女傲罗。“可是你就真的一点都不担心……其实也不用担心,他们不会总是住在那里。”

    “得了吧。其实我是当了傲罗之后才明白这些事情的,我有在月圆的时候见过他们危险的样子。不过我也见到了他们是怎么样被排挤的,这好像是他们在身为人类的时候也危险的原因。有时候我就在想,巫师对这些其他的种族真是太过分了,最重要的是,我不喜欢他们这样对你。”唐克斯用闪闪发亮的眼睛看着他。“好像有个人说过,人们恐惧的东西其实是他们不了解的。”

    “邓布利多说的,‘我们害怕的是未知’。”莱姆斯笑道。(他对老邓的依赖啊你们看……)

    “但是你知道,我不喜欢对别人另眼相待,不了解的东西我就试着了解。其实根本就不难啊,翻翻书或者用别的什么方法就懂了,可是那帮顽固的家伙就是不肯!”唐克斯不满地说。

    他和她相视一笑,都不再说话了,她看着他银色的思绪像是他灰白的头发一样落进瓶中。她搬出了坩埚和剩下的药剂。

    “我没试过浓缩它们,不过狼毒药剂是药草剂,虽然偏向液体的石质剂,但是理论上还是可以浓缩的。”她笑着说。“可能效果不一定很好。”

    她在另一个大坩埚里加入了乌头草,然后等着它慢慢变色。她正在熬制一服新的,但是现在这点时间明显不够弄好拿给他了。他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不能靠近她,知道自己帮忙就会前功尽弃。身为狼人,他本身的属性和药剂就是矛盾的。

    “你为什么不去刮刮脸呢?你现在可以媲美全世界的流浪汉喽。”她故意有点嘟囔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我现在就是流浪汉啊。”他笑笑,“恐怕不行啊,如果我弄得干干净净的回去,他们会怀疑的哦!”

    但是现在他忽然想在她的浴缸里泡个澡,她的浴缸。一出来就可以对上她认真熬药的身影,哪怕被全世界怀疑他都在所不惜。

 

 

 

 

 

 

 

灰幕玫瑰第六章 助援之手(helping hands)

 

    “莱姆斯,弄好了吗?我们准备要走了。”

    格勒尼尔从门口的黑暗中探出小小脑袋,从今天黄昏开始,小家伙就在一直在闹腾。

    “好啊,不如你去看看他们准备得怎么样了。”莱姆斯对他微微一笑,顺便把格勒尼尔的东西放到他面前。“我要帮安妮带很多很多药剂呢,所以你要自己拿东西哦!”

    格勒尼尔的动闹和无聊或许是有道理的。队伍里所有的成年人在几天前的月圆都没有药剂补给,只要有封闭的地方不用伤害别人,他们就得减少药剂的消耗。现在莱姆斯的右臂上还扎着绷带,他在用自己的尖牙弄出这个伤口时撕破了静脉,而且差点断了骨头。狼人的咬伤带着某种黑魔法的属性,即使有魔杖,也只能愈合抓伤一类的普通伤痕。

    他的体力也许还维持得住,但准备要来临的又将是地铁中的艰难生活。

 

    “莱姆斯,格雷伯克说不定要惩处你。”鲁道夫用很严肃的语气说。“你相当于是逃兵,而且打伤了他的亲信。”

    “我知道。”莱姆斯让自己保持镇定。假设最坏的结果出现,格雷伯克也没法打败他。到底格雷伯克更在乎血裔还是强大,或者他本人的威严?他……准备就知道了。

    街边低矮的黄色路灯透过夜晚的雾气侵袭而来,带着始料未及的寒意。现在已经十一月了,鸡尾巷另外一边透出房子的暖和灯光,朵拉的父母也许正开着电视,对那些“流浪汉”闷闷不乐吧。

    那么朵拉呢?她现在可能坐在公寓里,头发还是灰扑扑的。她说过这是因为她一直在想他,他灰褐的、狼毛似的柔软头发,还有琥珀一样的眼睛,她宁可让自己看起来像只母狼……莱姆斯,你怎么又在想这些了?

    关于族群的那些事情几乎都没有考虑清楚,莱姆斯忽然发现自己已经身处通向地下的自动扶梯上。地铁最后一班车经过时乘客很少,他们必须趁着这个时候偷偷进入隧道。

    “我们怎么找到格雷伯克?”莱姆斯悄声问道。他们站在站台边上,装作等地铁的样子。稀稀拉拉的几个乘客似乎对这些不太正常的家伙表现出极大的同仇敌忾,都站到另一边去了。

    “我们只能在地铁里到处走走。”辛格说。“去他们一般会住的地方。一般来说……几天就能找到。”

    “那么,”莱姆斯来了点愉快的口气。“试试看寻踪魔咒吧。要不难道要用我们自己的鼻子吗?”

 

    隧道仿佛无尽地延伸下去,两旁除了斑驳的水泥内壁还是这种凝血般的狰狞颜色,在淡淡的白光中偶尔露出一瞥。他们举着发光的魔杖或者电筒,在这条管道里不停地往前走。莱姆斯的寻踪魔咒指向的地方一直在变化,他们已经不得不换行了三个地铁站,以找对正确的高度和隧道。

    魔杖在他面前,寻踪魔咒微微闪耀……他拿着的,是朵拉的魔杖……

    忽然,视线的尽头像是有什么在一波一波地冲击着他的大脑,莱姆斯强迫自己提起精神来。果然,那盏著名的标记灯在隧洞旁放射圆圈般的光华,仿佛呼出那些淡淡的水汽。

    “快收起来。”鲁道夫用最小的声音对准莱姆斯的耳朵,指了指他的魔杖。莱姆斯熄灭了魔咒,把它插在了靴子里。他恍然间希望自己不要这么做,但是他得把它藏好。他又想起了那些药剂,是他自己,他让唐克斯的药剂落到了格雷伯克手里……

    “守卫的!出来!”鲁道夫忽然变了个人,用极其粗野的语气吼叫道。他顷刻之间变成了格雷伯克族群里凶恶的一员。

    通道那边走来了几个人影,都维持着一种怪异的紧绷姿势作为防御。为首的是两个年轻人,他们直勾勾地看着来人,眼神在电筒的照射下的燃着诡异的火光。

    “哟嗬!原来是电工鲁道夫啊!”其中一个带着浓重嘲讽的怪里怪气。“你还没被电死吗?”

    “你小心点。”鲁道夫阴沉地说,仿佛极力克制着不可克制的怒火。

    “这里不欢迎你。”另一个冰冻般的声音。这个人傲慢的脸像是被卡在铁轨里拉长过。“我要小心什么呢?鲁道夫。看看你自己吧,只有这几个可怜虫一样的朋友。你们甚至都不知道怎么用尖牙,对吗?我就放你们一条命滚吧!”

    出乎莱姆斯的意料,下一刻鲁道夫和那年轻人就几乎撕扯在了一起。在鲁道夫粗壮的体格面前,年轻人果然不是对手,被逼得节节败退。但是他一挥手,其他所有人就马上围了过来,像是一群狼对峙落单的猎物。

    “你敢动我吗?”年轻人冷笑一声,看着鲁道夫在这帮人的控制下奋力挣脱,小人得志地高昂着下巴。“婊*子,你要是敢弄伤了我,就知道我父亲敢拿你怎样了!”

    莱姆斯感觉弗拉格兰向他看来急切的一眼。他忽然用极快的速度各个环视辛格、欧肯、赫伯特斯、凯加尔、柯迪和其他所有人,然后他们也冲了上去……

    这是彻底的一场混战,莱姆斯只记得他拼尽了一切力气,绊倒他们任何站着的腿,用自己的手肘向前撞击……混乱之中他居然抓住了那个年轻人,不断被遮挡和露出的光线中他们看清了彼此的面目。就在这一瞬间,哈提忽然像是看到了地狱复生的鬼怪一样大叫一声,爆发出惊人的力气挣脱,无限狼狈地向隧洞那边跌撞而去。

    居然是哈提这个小人,莱姆斯嘲讽地想着,一下子他分神了,只能尽力绊住趁虚而来的另一个人。

    他们从混乱中把鲁道夫拉了出来,两方的人喘着粗气,彼此被自己人拉住才没有再冲上前去,只能用目光互相把对方撕碎。

“都给我住手!”

    刺耳的吼声从另一边震荡过来。莱姆斯带着出自下意识的防范透过对方人群的缝隙看去——他已经知道是谁了。芬里尔·格雷伯克怒气逼人的步子直指着他们,身后跟着在发霉的地铁里唯一满面春风的哈提,咧着得意的嘴脸靠在墙上,占据了离他们不近不远的一处观战地。

    “啊,欢迎呢……鲁道夫。”格雷伯克用一种嘲讽的语气说道。“我看看还跟了谁……唷,伊安妮,弗拉格兰?你们也许吃了比呆在这儿有点作用,也许和看起来一样鲜美,是吗?……格勒尼尔,欧肯,凯加尔,你们几个还没学会咬人吗?还有……哦,卢平?”

    莱姆斯尽量直视前方。不要对格雷伯克妥协,莱姆斯,你可以的,他不难对付……

    “我还以为你死了呢!看起来你还挺强悍的嘛,嗯?看来你有点见识到自己那只狼的力量了。昏迷几天之后醒来,然后发现自己还有力气爬起来逃走,逃到这些朋友的贼窝里?”格雷伯克枯脏的手不易察觉地暴露出了见到莱姆斯的震惊,可是他马上又带了明显的嘲讽。“我还以为你有多聪明呢,卢平教授……很可惜,我得上节课。在一只狼的生活里,怎么对待同类……”

    是分等级的吧,莱姆斯有点绝望地想。格雷伯克在意这些,他要让自己知道的恐怕就是族群里的等级有多森严?或许还带上一点该死的血统遗传……

    朵拉……

    他心头一紧。他身上有朵拉的魔杖,可现在还没有坏到那种地步……

    “我承认是我弄伤了哈提。”莱姆斯冷静地回答。“可我不是有心冒犯——”

    格雷伯克忽然狂笑起来,回荡在四根尖利黄牙之间的声音就像鬼怪的吼叫。“冒犯么?真好听啊,冒犯。就像你父亲对我,像亲爱的父亲约翰那样?!”

    “我说过我无心冒犯。”莱姆斯稍微提高了语调。“我还击是因为哈提先动了手,不然我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这样。”

    “够了!”格雷伯克忽然一把揪住莱姆斯的脖子,莱姆斯极力压制着才没让自己把他推开。“你还真是那个巫师的词——雄辩啊,卢平教授。”格雷伯克停顿了一下。“可是谁告诉你在狼人这里,你的狡辩还顶用?”

    莱姆斯不能说话,甚至连呼吸都困难起来。他一直死死地瞪着哈提黯灰色的眼睛,小人连忙转开了目光。

    “明明是你自己骂他,说他不配领头。然后他命令你停下,你就先拧了他的手!”格雷伯克继续咆哮道。“所以他才打了你的头。就这么打一下就倒了,真他*娘的脆弱啊。我为什么要信你呢?偏偏我问了那天活着回来的人,他们没一个否认是你他*妈先下的手?!”

    在所有人的后面,莱姆斯继续瞪着哈提,可这次小人恨不得莱姆斯多望他几眼。他的表情慢慢放大成了狞笑,这令他的眼睛更像变成了血红色。哈提先声夺人地讲了话,在那种情况下,谁不应该唯唯诺诺地承认他说的一切呢?毕竟莱姆斯本不可能活下来。

    “够了!”格雷伯克一把抓住莱姆斯的脖子,用力把他推到墙边,灼热腥臭的气息喷到他的脸上。莱姆斯忽然狂怒起来,他想要挣脱,想要逃离,甚至想要……撕咬。可是他不能这样……

    朵拉,尼发朵拉……

    他的上臂被猛地撕裂了,格雷伯克开始不停地噬咬莱姆斯的手臂,后背,肩膀……尖牙卡着肋骨刮过,他的旧疤再一次被咬碎。残缺得像被锈蚀过的尖牙带着黏糊的唾液。曾经让他,还有那无数人支离破碎的毒液……

    与此同时,莱姆斯在脑海里发狂地咆哮着,他的耳朵捕捉到了自己喉咙里冲出来的一声怒吼。他记起这些尖牙,记起上一次被它们撕碎……是这个本该死在他手下无数次的狼人。自己早该可以杀了他,却连动一下都不被允许……

 

    ……已经全黑了,到处都是月光,他准备会认识这月亮……

    ……家里的楼上亮着父母的灯,马莲婆婆的狗没有吠,邻家格洛里的花园很安静。如果,他察觉到这是死寂而不是安静。

    ……他只有六岁,走着小男孩轻快的步子,还有十几步就到家了……

    ……斜下里忽然发出一阵躁动,他吓了一跳。但没等他想明白,那只巨大得可怕的动物就蹿了出来。它不是狗,森然的绿光从一双眼刺向另一双眼。他本能地大叫,两腿和小小心脏的频率拼尽全力,可怪物还是越来越近,他慢慢听到了它急喘气的声音。

    ……忽然,他的整个意识都似乎撞在地面上,他跌倒了。带着风声的咆哮一瞬间集中在他脆嫩的脖颈……

    多年之后,他曾设想如果那刻他没有躲避……

    ……他本能地向左偏去,尖牙穿透了他的右肩,名叫贾森的孩子此前从来没有承受过这样的疼痛。怪物喷着鼻息,换着位置想要咬住他的咽喉。它的尖牙激怒地不断钉进他的肉体,却似乎戛然而止……

    “……贾森,贾森!”

 

    鲜血顺着他的身侧流下来,血的味道……他的愤怒已然被嗜血的本能点燃,而仿佛是察觉到血肉味道的格雷伯克愈加狠命地啃咬着莱姆斯,恶心的黄牙再次刺进他的肩膀。接着他听到浓重的一声吼叫,再次对准了莱姆斯的喉咙……

    不……

    这次他稳稳地挣脱了。格雷伯克一头撞到了墙上。

    “崽子……”格雷伯克整张脸都成了铁青色,仍带着莱姆斯的血的面颊还没从刚才的撕咬中满意过来。“你以为你是谁?你刚才做了什么?你竟敢违抗我!”

    “我没答应你取我性命。”莱姆斯阴沉地说。

    “够了!”格雷伯克咆哮一声,一怒之下又在他身上撕开了一条长长的斜口。“攻击地位比你的狼,然后违背我的惩罚?在狼群里,我还没见过谁有这两样还能活下去的!”

    他掏出了什么东西,在壁灯下,那不是别的,正是莱姆斯的魔杖!

    已经没有退路了吗?莱姆斯绝望地集中了精神。任何一道魔咒过来,他都可以徒手挡下。然后,他有朵拉的魔杖……

    他再也完不成邓布利多的任务了,他眼下还负了伤,被拿走了魔杖,根本没得到族群的信任,更不用提透漏出邓布利多的任何消息……天啊,这两支魔杖怎么可以交战呢?

    “先别打他,别打他,首领!”辛格一时间不顾一切地叫了起来。“我们都看到莱姆斯是忏悔的,您已经惩罚得很够了……”

    “这里没你说话的份。”格雷伯克大吼,他根本连背都没背过去一眼,杖尖依然对着莱姆斯。

    “您不能阻止自我保护!”鲁道夫也哀求起来,莱姆斯从未想过这个人也会卑声下气。“您刚才咬了他的脖子啊,任何一个人都会有意识躲开的……”

    “你可以死在他前面,电工……”格雷伯克猛的一抬手,一道光线径直射向鲁道夫的心口,他痉挛地倒了下去。哈提看看四周,放心地大摇大摆过去,狠狠地跺了一下鲁道夫的头。  

    “不要!”几近于尖叫的女声传来,莱姆斯全身的血瞬间凝固了。恍惚的光影中他似乎看到了格拉弗兰大叫着冲过去,跪倒在鲁道夫的身旁。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卢平?”格雷伯克的脸盈着虚妄的笑意。他再次举起莱姆斯的魔杖,对准了他的胸膛……

    “住手!你们快给我住手啊!”隧道尽头传来一个焦躁的声音。伴随着急切的奔跑声,一张瘦削的、喘着粗气的脸忽然从闪烁的灯光中拽出来。

    “卡翠娜?”格雷伯克绷紧的面部肌肉立刻不满了下来。“你过来干什么?”

    “不能总是这样。”她毫无温度地说。面容重又恢复了从前的那种冷酷。她比以前更瘦了,下颌的轮廓在黯淡中显得坚决而强有力。“你们都先进去。”

    “你管这种事干什么!”格雷伯克马上摆出了威慑的态度。

    “先进去再说!”她的声音比格雷伯克可怕一千倍。

    有人在莱姆斯的背后踹了他一脚,他才发现格雷伯克阴沉着脸,把他带向隧洞的方向。卡翠娜默然地在最前面走着,还跟着因为愤怒而大吵大闹的哈提。

    他的身后,他的伙伴们还陪在鲁道夫身边,格拉弗兰急切的叫喊还在长长的隧道里回响。而他正孤身一人,把命握在他不得不讨好的仇敌身上……就只因为他还觉得可以妥协,格雷伯克半刻前杀了鲁道夫……

    换做鲁道夫,也愿意为了狼人的未来付出生命。可是,就因为自己还觉得要妥协,鲁道夫死在了半刻之前,而且,还是帮他求情……

    可他什么都做不了……有多少次了?他不得不睁眼看着那些东西在他眼前被生生夺走。也许他可以安慰自己,甚至于觉得是在麻木自己,说已经竭尽全力。可是不管怎么说,他生命中稀薄的那些快乐还是理所应当地被践踏。再强大的力量也有鞭长莫及的时候,何况,他只是单薄的一个人……

    莱姆斯,你是个懦夫,莱姆斯。

    他好像被埋在地下——是的,他在地下,却透过厚厚的土层看到了闪耀的星空。他又看见了被打碎的瓶子,尖牙,无数人的血……

    不!就为了不要再失去,不要再让更多人失去,他必须要做到!活下来,在族群里继续,取得格雷伯克的信任,保护所有无辜的人,包括格雷伯克控制下的同类!

    现在他看清了很多个面容,挨个赶来聚在他们身边。曾经只漂浮在他背后空中那些窃窃私语此时全明摆在了面前。他们的脸上刻着对热闹和首领叠加起来的亢奋,莱姆斯感觉强烈的不怀好意正冲击着他,而那也许不全是因为他浑身上下自己的血。

    “这是莱姆斯·卢平。”卡翠娜继续面无表情地说道。“他曾经试图从哈提那里抢走领头的位置,更恶劣的是他刚才冒犯了首领,我想让你们亲眼看着他在这里被咬死。——首领刚才说了,犯这两条的狼人没有活口。”

    伴随着一阵强烈的死寂,哈提可怕地笑了起来。带着彻底的、露骨的蔑视。人群中有几个人抽搐似的抖动了一下。

    “听着!”格雷伯克丝毫没有听意地爆吼一声。“我的力气是用来对付巫师的!再也没有任何一个狼人会像我一样,对同类那么仁慈!可他居然为了争领头就偷袭哈提,拧断他的手!而且……”

    “对啊,而且他还是先下的手,对不对?”卡翠娜丝毫不理会地插了话。“你们都给我长点记性,卢平今天的这个下场并不是因为对首领不恭,主要是因为他对领头先下的手,偷袭了哈提。你们都给我记住了吗?”

    人群中开始有了一点骚动,狼人们似乎个个都抢先到了莱姆斯将要被撕破的喉咙中流出的鲜血。

    “现在,就让我们看着……”卡翠娜刻意表演似地一步步地迈向莱姆斯身边,几根冰冷的东西慢慢地触到了他的脖颈,卡翠娜的手像是沾了水。这是怎么了呢?

她死命地抓住他的肩膀上一块伤得不太重的地方,指甲凹进了他的皮肤。莱姆斯刚以为她要把自己推给格雷伯克,她却再一次回头看了众人的方向。

“我要你们都记住,他要被活活咬死的死因是对哈提主动偷袭。”

“不!”

人群中的某几个方向同时传来了这个声音。哈提腾地跳起来,寻找着这句话的来源,看上去就像格雷伯克一样恼怒。

“是哈提先打了他!”又是好几个人,不过似乎是出自同一边。哈提好像看清了什么方位,但无奈人数不少,他实在没法对付得了。

格雷伯克此刻忽然变得很恼火,他想径直过去揪住莱姆斯,却被淹没在了一堆嘘声里。

“是哈提!”“哈提!”“放了莱姆斯!”“别咬他!”此起彼伏的喊叫顷刻间充斥了整个隧洞。莱姆斯看出来了,那些是他从前帮过的人……

格雷伯克咬牙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盯着莱姆斯的目光忽然转成了异样。莱姆斯忽然有一丝恐惧,格雷伯克本来想咬死他的,此刻他眼里的莱姆斯甚至是一个滴着血的猎物。但现在,差不多三分之一个族群都在支持他,格雷伯克吃掉他会激起众怒,可又想维护首领的威严……

“哈提?”格雷伯克反问着,族群一下静下来了。“谁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莱姆斯早有打算。“我解释。哈提当时把我和格勒尼尔截在了队伍后面,而且抓住了格勒尼尔。格勒尼尔挣脱之后他命令我们回去,我告诉他不要羞辱,所以他才动手。”

整个族群都出现了少有的寂静。他们恐怕没有料到莱姆斯会自己说出来,更害怕对首领有任何不敬。莱姆斯知道帮他的人的良苦用心。只要同时又许多人一起反对,他们就不会落单,格雷伯克或者哈提不可能把他们都抓出来杀掉。所以,他理应自己解释。

“哦?”格雷伯克蔑视地看着他。“真的是这样吗?谁可以告诉我——”

“是的!”“他说的是真的!”人群的不同角落再次传来了一致的喊声,面目难辨。莱姆斯几乎要微笑了,如果族群真的是这样……

他看到卡翠娜忽然摆出了一副好像很愤恨的脸色。格雷伯克的眼光落在了她的脸上,同样带着愤怒。然后卡翠娜向他耳语几句,他却一把甩开她。

“事情不能就这样就完了!”格雷伯克向着人群暴怒。“我不能就让任何一个人随随便便就可以逃脱惩罚!”

“你已经惩罚得够多的了。”卡翠娜冷静地说。

“对他们足以威慑了,他们会有情绪的。如果他们真的不服你,你总要对付的。”她说后半句的声音很轻,却刚好让莱姆斯听见了。格雷伯克凝视着沸腾了一半的族群,却迟迟没说出一句话。

“那么我不取他性命。”格雷伯克转过身,又狠狠地在莱姆斯身上撕咬了几下,全然不顾后面人群在不满地喊叫。

直到格雷伯克转过去,莱姆斯怀疑自己已经失了一半的血。就算有自己狼人的体质做支撑,他还是开始有点站不稳了。

“那么惩罚到此为止。”格雷伯克好像是满足于叫嚷的人群没有一个冲上来。“你们知道,我一向对同类还是很仁慈的。”

他扔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哈提和卡翠娜紧随其后。莱姆斯看到卡翠娜转过去的时候眼珠仿佛向他偏了一下,但是她没有回头。

    “莱姆斯!”有几个人终于不顾一切地冲过来扶住他。莱姆斯觉得自己还勉强站得住,他活过来了,他感觉到了这些手,是很多双他帮过的手助援了他……

    可他还是不能放松,不能歇息片刻,鲁道夫还有危险……

    “解开你的衣服,能自己擦药吗?”一个过分熟悉的声音,紧接着一个背包被递到了他的手里,他的背包。一张见到他就放下心来的脸……是辛格……他的朋友们!

    他一看,一大群人正从隧洞外边过来。欧肯的手还放在插有魔杖的口袋里,鲁道夫正被凯加尔和柯迪分别抓着手脚抬进来。

    “鲁道夫怎么样?”莱姆斯马上问。

    “废话,我没事,都没事就好啊……”鲁道夫用力地笑着,引出了几声虚弱的咳嗽。“格雷伯克对我用的是禁咒对吧?今天我算是见识了……”

    莱姆斯忽然倒在了地上,他的腿不听使唤了。他用一只手撑着地面,手指慢慢在坑洼的水泥地板上抓紧。他明白自己还在流血,血顺着他的手臂流下来,整个上半身都在刺痛。他盯着地面上几颗小石子的视线没有模糊,但是他的大脑已经处在了一种奇怪的状态。可能是因为光线太暗,周围的一切都像是不真实的……

    “我没事。”他对关切地凑上来的几个人说。衣服从里到外都已经成了挂在身上的碎布,他扯掉它们,开始用它来吸干某个伤口的血,并且尽力无视这有多痛。

    他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该怎么处理狼人的伤口。他慢慢把手伸进装满各种药剂的背包,抓出一瓶油膏状的东西。一打开,刺鼻的味道一下子充满了四周。

    朵拉,朵拉……这是在他刚离开那座公寓时,朵拉塞给他的药剂……

    “……哦天啊,怎么会……告诉我到底要怎么做,莱姆斯!”

    ……他虚弱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像是完整的,但他还是向着这个声音的方向微笑了。

    “……我没事,朵拉……我自己来……”

    “……都已经这样了还要逞强!……天啊,那你以前是怎么活下来的?只有你自己啊……该死的!怎么一点用都没有?告诉我什么魔咒才起作用!”

    ……他刚从洒满鲜血的地窖里上来,确切地说,是爬上来。他已经不可能用两只脚站在地面上……就算四只都不行。然后铸铁的大门开了,白光一瞬间把他吞没。他让朵拉看到了这个样子的他,一丝不挂,浑身裹满自己的血,在地窖陡峭的阶梯上一级一级地向上爬……

    “……魔咒治不好狼人的咬伤。”他一字一字地吐出来。“……只能治好抓伤。”

    ……她不说话了,一只冰冷的手按在了流血最多的瘦削大腿上。她抱着他,开始治愈他头颈,前胸和背上那些不可能是咬伤的地方,血很快止住了三分之一。

    “……那咬伤呢?”她连忙追问。“不要告诉我只能把它晾在这里!”

    “……客厅的桌子上有一瓶药膏……把它拿来……”他说。

    “……还有呢?!”

    “……旁边有一盆水,有加热咒……拿过来,洗干净伤口。趁血还没再流,把药膏抹上去……”

    ……

 

   但此刻,他没有清洗伤口的可能,没有热气腾腾的水,更没有他的……朵拉。莱姆斯不记得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总之,他大概晕过去了。

 

===================Roseon the Grey==================

话说鲁道夫后来和他揭示了族群的人喜欢他是因为他待人好而且还是敢对抗首领神马的人……

接下来是关于他和孩子们的了,也许俺可以诠释一下力量之类的

还有,现在觉得前面几章莱姆斯的说话风格怪怪的……果然三十六岁不同于五十二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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